这天，美咲难得的没有加班，回家前，她驶着自己那台开了五年左右的黑sE日産小轿车绕到市区的一间3C用品店，「给我现在年轻人会喜欢的机型。」一走近柜台，她就对店员这麽说。还在当学生时，美咲最讨厌的就是倚老卖老的人，明明才30好几却天天把「现在的年轻人啊…」这种陈腐字句挂嘴边叨叨念念，彷佛不多花一秒强调自己年轻时的风光苦难，彰显年轻人的不可理解X，他们就无法证明自己的人生阅历似的。而如今，她虽然还不到那个年纪，却也开始发现，自己对年轻人的流行趋势越来越不敏感。买普通的应该没问题吧，她忍不住犹疑。「您要送的人是国中、高中、还是大学生呢？」肌肤晒成小麦sE的门市店员笑得灿烂，但和凑那种天真无邪不太相同，带了点服务业特有的距离感与算计。「大学生。」应该吧，美咲在心里补充。「这样的话，我推荐您这款……」「我买了。」她没有犹豫，乾脆地打断对方。店员愣了一下，随即恢复笑容：「如果是要送礼，需要帮您包装吗？」「好。」她想了想，补充道：「用蓝sE的包装纸。」夜幕低垂，城市灯火在车窗外闪烁，车内静谧得只剩引擎的低鸣与红绿灯转换时偶尔响起的车流声。美咲单手握着方向盘，副驾驶座上的纸袋随车身的颠簸晃动。她不确定这份礼物对凑而言是否必要，但现在回想起来，从捡到他开始，他就从没用过手机。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她原以为他只是遗失手机，但这几周过去，他从未提及过需要联络谁，甚至没有提过想要手机的念头。她眉心微蹙，视线短暂地扫过纸袋，随即收回目光，专注驾驶。不管怎样，这应该b让他继续过着「与世隔绝」的状态要来得好。抵达公寓，美咲换好鞋，走进客厅，屋内的灯光柔和，客厅里安静得只剩时钟缓慢跳动的声音。沙发上，凑蜷缩着，安静地睡着了。美咲走到沙发边，脚步不自觉放缓放轻。像只蹑手蹑脚的猫。她放下纸袋，又开始低头打量熟睡的凑——他的侧脸埋在毛毯里，黑发微微散乱，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Y影，随着呼x1微微颤动。毛毯的一角滑落，露出他微微蜷缩的手指，看起来有些不安分，又带着点孩子气的无防备。最近凑很常在她回家前睡着，大概是太无聊了吧，思及此，美咲更觉得自己方才的购物是正确的选择。她刚想开口叫醒他，却见凑的眉毛动了动，接着缓缓睁开眼，像是刚好抓准时机似的醒来。他抬起眼，带着刚睡醒的些微迷茫，瞳孔里映着客厅柔和的灯光，眨了眨眼，才慢慢对上美咲的视线。「呐。」她没多废话，直接递出装在纸袋里的蓝sE包装盒，视线微妙地朝向厨房——桌上似乎还留着他吃过饭的痕迹，飘来淡淡咖喱香。屋里的气息仍带着刚整理过後的乾净感。「这是什麽？」凑直起身坐直些，接过纸袋，一双大眼还带着没完全清醒的迷糊。「手机。」美咲冷声应道。总觉得这种时候应该卖点关子，说句「拆开来看看不就知道了？」但她不喜欢拐弯抹角，这不合她的X子。凑眨眨眼，慢吞吞地拆开包装，像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美咲小姐，你要换手机？」他的语气恍如半梦半醒间的懵懂。「不，是你。」「欸……」凑终於回过神，看着手里的手机，目光意外。「为什麽？」「我想你应该会需要手机，这样才能联络到你。」她的视线依旧不敢对上他的，语气b方才好些，但唇齿间仍透露出些许别扭和尴尬不耐。「不是有室内电话吗？」他偏头。一脸认真不解。「上次看到你在翻杂志、而且你说过除了家事和等我之外没其他事情可做吧……」美咲调整音调，使它淡然像是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凑盯着她几秒，嘴角微微上扬，眼底闪过笑意，语气轻快：「嗯，我说过，谢谢你。」下一秒，他维持着坐在沙发上的姿势，微微前倾，将头轻轻蹭到美咲的腿边。她微微僵住，低头看着这个突然贴上来的家伙。这动作太过自然，没有任何多余的犹豫，像是他本来就该这样，像是……她的存在本来就理所当然。就像她养在老家的那只h金猎犬，不——以凑的发sE和T型来说，或许更像隔壁邻居养的哈士奇。明明是一个大男孩了，却表现得稚气未脱，微微泛棕的细碎发丝轻轻蹭着她的西装裙。美咲下意识想退开，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这份过於亲昵的举动。但不知怎的，她的手还是先一步动了。指尖落入他的发间，微微收拢，顺着细软的发丝轻轻抚过。触感b她预想中还要柔软，带着一点温度，透过掌心传来轻微的触觉，像是在确认某种真实X。凑起初可能没料到她会这麽做，但不出数秒便安静地接受这份触碰。他没有如往常那样开玩笑，也没有调皮地回应，只是轻轻偏头，像在迎合她的举动，眼神微微下垂，嘴角弯成几不可察的弧度，自在的下一秒发出呼噜声都不奇怪。「美咲小姐，你知道今天是什麽日子吗？」途中，凑突然这麽开口，语气慵懒，平静却有丝莫名期待。美咲的手瞬间停住，她清醒过来似的cH0U回手，陷入沈思，在脑中飞快筛选着各种可能——今天是6月12日，不是国定假日，也不是13号星期五，更不是什麽值得纪念的日子。她依稀记得某个说法，说每个月14日都有不同主题的情人节，但今天并不是14日。至於她的生日，更是远远未到。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她盘查脑中线索，将时间轴推回到最初，然後顺着凑的语气与他此刻的神态做出推测。几乎已经确定答案後，她才语气平稳地开口：「你的生日？」然而凑却只是轻轻笑了声，像对她的x有成竹回答感到有趣，黑亮的瞳孔映着客厅柔和的灯光，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度。「是我来到美咲小姐家的整整一个月。」他说。「是吗……」美咲心一惊，确实是这样。怎麽会这麽巧？而且，为什麽他会记得，分明连她这个家里的主人都险些遗忘。「我以为你是知道才送我礼物的，看起来不是呢。」凑的视线落在手中的手机盒上，指尖轻轻摩挲着包装边角，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我不过节的。」美咲语气平淡，手指轻扣着沙发的边缘，似是想结束这场无关紧要的讨论。「呵呵，看就知道了，这样你的人生会很无趣喔。」凑抬头看她，语气轻快，眼里是了然的调侃。「要你管。」美咲朝他瞥眼，转身走向餐桌，顺手将包包放下。「不过，这个应该很贵吧，是什麽牌子？」凑拆开蓝sE包装纸，动作流畅，目光专注地落在盒子上的字样。「。」「欸？真的假的，美咲小姐，难道你很有钱？」凑眼睛微微睁大，语气听起来像是真的有些惊讶，随後又似乎想到了什麽，视线环顾四周，缓缓点头，「不，一个人住这种有房间、客厅、卫浴分开，还有厨房的房子……应该确实很有钱吧？」「再吵还我。」美咲皱了皱眉，语气不耐，伸手就要去拿回手机。「哇、等等等等！」凑立刻把盒子护在怀里，像是担心她真的会抢走，连忙笑着举手投降，「我要、我要！谢谢你，我会珍惜的。」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手机盒，嘴角扬起，露出一个难得安静的笑容，像是在心里默默将这份礼物收进某个重要的位置。「然後加倍偿还。」他抬眼看她，语气轻轻的，却带着某种无b认真的意味。「偿还」——从一个孩子口中吐出这词汇，带着一种不上不下的违和感。美咲喉间微微发紧，唾沫卡在喉头，令她不自觉地皱眉。凑总是这样，明明行为举止间带着些许稚气，偶尔却会蹦出一两句不符合年纪的成熟话语，让她难以将他单纯当作年轻人看待。这让美咲想起几天前的一次对话——「美咲小姐，我应该是成年人，不会让你变成诱拐犯的。」当时，他像是随口说笑，嘴角酒窝g勒出一贯的淡然笑意，手里还拿着刚洗好的碗，食指无意识地敲着碗缘，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原本只是随口抱怨：「你一直待在这里，我都快变成诱拐犯了。」「放心，我应该已经成年了。」他笑了笑，语气轻快得像在讨论天气，「毕竟从身T发育、生活习惯来看，我不觉得自己还是个未成年。」她当时只是冷哼了一声，没有接话，却在心里细细琢磨这句话。「我会加倍偿还。」回到现实，美咲看着凑，他低头拆开手机包装盒，动作流畅自然，眼神却格外专注。那种神情，像是认真地对待某种承诺，或者说——他真的在「偿还」她的某种恩情。这种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她应该知道自己确实帮了他不少，收留他、给他吃住，甚至现在还帮他买了手机。可她却不觉得这有什麽值得「偿还」的。也许是因为，他的存在早已融入她的生活，变得理所当然。美咲移开视线，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裙的下摆，最终只淡淡地说了句：「随你高兴。」「既然你要还，明天帮我把yAn台扫一扫，冷气机下面积的灰都要可以拿来写字了」「好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不知何时，这个念头已经完全从她脑中消失。而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美咲还无法判断，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餐桌上包着保鲜膜的咖喱和简单的饭菜。握紧拳头，指尖陷进掌心，留下浅浅爪痕。得赶快吃饭了。——在夜更深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