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猗努力弯了弯嘴角,安慰的话尚未出口,阿年就捧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看他红肿的眼眶,谢无猗便明白他已经知道范可庾的事了。
她招呼阿年近前,握住他的手臂,“阿年,对不起……”
眼泪再一次涌落,阿年有些别扭地避开谢无猗的手,用力平复着心绪,“他在决鼻村当了两年里正,这两年来他已经遇到过很多次刺杀了,六爷……不可能永远帮他挡着,他……是被自己的懦弱害死的。”
谢无猗抿唇叹了口气,“是我的错。”
阿年突然抬起头。
他本该怪她,也想过杀她,可看到她伤重虚弱的样子,阿年狠不下心。
谢无猗年纪比他小,个子比他矮半头,然而她却坚持为一桩御笔亲书的,毫无悬念的逆案奔波。范可庾是因她而死,但她也是为了他们在豁命拼杀。
范可庾软弱贪生,宁可眼睁睁看着从泽阳逃到麓州的阿年沦为乞丐,几次差点饿死冻死,都不敢与儿子相认。阿年只能在乞丐堆里日复一日地捱着,任希望一点点沉入海底。
他连恨自己父亲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与整个大俞对抗。
就在阿年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是谢无猗找到他,说要重查旧案。她会保他衣食无忧,作为交换,他签下身契成了她的下属,也成了撬开范可庾的嘴的重要筹码。
有人愿意利用他,总比悄无声息地死去好。
默了一默,阿年哽咽道:“你,会查明他的案子,是吗?”
闪动的目光里,没有责怪,没有怨恨,有的只是拼命咽下的痛苦,和一丝隐约的期待。
“会。”谢无猗毫不犹豫地回答。
“你不怕死?”阿年紧张地握紧双拳。
“人都会死,”谢无猗淡淡道,“我想要堂堂正正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