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究竟是哪里得罪过你?”他握紧了手底下的手杖,脸上的每一次颤抖都是克制,陆竟成发自真心地问周广生。
“从第一次见面起,你对我的恨意只增不少,理所应当一般。”
周广生重生后的很多事物都改变了,唯有记忆里的风声一如既往如烈火般燃烧着呼啸而过,陆竟成难掩费解与伤心的目光只能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从没想过让陆竟成活着,也没想过让自己活着,他冷眼旁观着这个上辈子的仇家问他到底哪里得罪过他。
周广生自己也不知道根源在哪里,不知道这份恨意究竟是来源于上辈子被轻易踩在脚下的耻辱,或者是陆竟成生来就拥有的一切,或者是自己生来就没有的一切,或许只有陆竟成死了,他才会知道这根源在哪里。
所以周广生只是垂眸一根根地抽着烟,他曲起一条腿坐在草坪上,张扬的黑发随意耷拉在他棱角分明的前额,抬起戴着黑色皮手套的左手将细碎的额发往后捋,微掀起眼皮,眼底是隐藏的暴戾与阴郁,那些说不清楚的根源说到底对他而言也没有很重要。因为全部都无所谓,怎样都无所谓。
“谁知道呢,也许你上辈子得罪过我。也许在我们没遇见之前我就在梦里梦见过你,你也是这样一身手工西装,杵着专属于你的这根硬木手杖,高高在上地弄死过我,然后我就想你们这些人也没比别人多一条命,我想要公平。你看你信吗?”
他真心地想干掉陆竟成,只不过现在有个比杀陆竟成更重要的目标。
周广生一根根吸着烟,草坪上全是扔下的烟头,恨意不会随着烟头泯灭,头顶的天空出现了银河一般的星辰,那些身上的旧伤痕还是隐隐作痛,还有上辈子致死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荒凉空旷的风一直在吹动着他的黑发、他的衣领、他的烟。
坐在草坪上的周广生弓着身子仰着头时清晰可见的侧脸恣意不羁,又深沉至极,这具身体里充斥着不稳定因素的自由与疯狂野性,让他与世界都显得格格不入。
看着这一幕的陆竟成的精神同样也被分成着迷又抗拒的两部分。窥不见未来,陆竟成觉得自己其实是有机会逃生的。可是。
“谁都会死,但我不会。”陆竟成在他面前跪下,眼底漆黑一片,手中象征着尊严的权杖与此同时也重重地落在身旁的地面。
生来便是天之骄子的陆竟成收紧了呼吸,跪地的姿势让他和周广生一高一低,他俯首把手放在周广生的侧脸细细摩挲,手底下有肌肤的触感和头发的触感,这些都属于周广生。可是周广生不属于他。
陆竟成忍着心底密密麻麻如针扎的情绪,英俊的面孔纹丝不动。他们四目相望,望不进对方心里。
一面难过,一面陆竟成甚至满意于老天爷赐予他的不会被轻易弄死的能力,这样他才有机会拴住这疯子。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在我身边,你想要谁不好过我就让谁不好过,你想要谁的命,我就给你他的命,哪怕你想要我的命也可以,但我这个人自私,你杀了我,我的人也会立刻将你送到地狱去陪我。因为我只要想想将来你和别的什么人度过余生就更加止不住这股愤怒。所以,宝贝,你想要杀谁就可以去杀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