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去太医院的路上,柏奕仍觉得心头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压着,让人顺不过气来。
他知道这多半是被柏灵昨晚那一套突如其来的思想实验给闹的。
但此刻,他也多少明白了柏灵这几天的心事重重从何而来——能从一片嫩芽里觉察到春日降近的人,也一样能从一场秋雨里看见一整个冰封的冬日。
但谁知道这究竟是杞人忧天,还是未雨绸缪呢。
拂晓的天空还挂着月亮,柏奕加快了脚步往太医院走——他需要让自己赶紧忙起来。
柏灵忽然丢出的那个问题,确实搅得他有点心神不宁。
他总觉得柏灵当时好像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口。但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他也有不追问的默契。
西柴房里的最北侧,一直空着的病房第一次住进了病人,几个值夜的学徒正在轮流看守着。每隔一个时辰,他们都要记录病人在这段时间里的表现。
这些日子里,他们跟随柏奕一直在杀兔子,突然送来了四个活生生的病人,几人都有些如临大敌,不敢有半点懈怠。
那些昨晚被缝合的患者,此时已经被柏奕用夹板或石膏进行了肢体外固定。
柏师傅昨晚送病人过来的时候,还和他们仔细讲了一下——在对患者进行血管、肌腱的缝合修复之后,应当这样覆盖敷料,妥善包扎,让缝合的组织处于松弛状态。
这着实令人感到新奇。
看护病人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手术过后的第一个晚上——由于现在还没有找出安全的麻醉手段,所有人都是硬生生地扛下了柏奕的针线,伤口本身一直传来剧痛,病人们一整夜都睡不着,低低的哭喊声不曾断绝。
柏奕很快出现在西柴房的门外。
学徒们听见脚步声,飞快地跑出来迎接。柏奕先去打水洗手,而后换了一身衣服,进入病房之中。
“四个人都在发烧,柏师傅。”学徒们担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