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少卿瞪大了眼睛,慌忙阻止:“李侍郎,不可屈打成招!不——”

    “住嘴!”李楷文上前两步,伸手指着黄少卿通红的眼,恨声道:“谢氏余孽,千刀万剐都不为过!你的主子不姓谢!若不想陪掉你满门的性命,就尽管再喝!”

    “谢氏死不足惜!可先帝爷留有口谕,小侯爷与皇子同尊,若无叛国实证,谁也不许伤他分毫!李侍郎枉顾先帝意愿,到底是气恨叛臣还是为己之私怨!陛下按律法将小侯爷下狱,却从未命你屈打成招!李——”

    “住口!”

    黄少卿那破嗓子被人当空一喝,一人阔步闯了进来,尖声喊道:“宣太皇太后懿旨!”

    “……”

    谢懿感觉整个刑房在那一瞬间后就更安静了,李楷文的不甘和怨愤统统化成尖刃,狠了劲儿地刺过来,刺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有人拖着他向前走了几步,眼前恍惚明亮一瞬,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下一瞬便脑袋一沉,彻底晕死过去。

    再醒来时,已换了天地。

    入目是一片喜色,熟悉的号丧又传进了耳朵,谢懿喉咙一紧,蓦得爆出两声咳嗽。

    昨个大半夜就被人捞起来收拾,折腾来折腾去的,本就不清醒的脑子更糊做一团浆糊。一大早坐进了这喜轿,外面吹乐的不简单,愣是把喜乐吹成了哀音,将新婚奏成了奔丧,合着冷风一个劲儿地在外面号丧,号得他耳朵嗡嗡,脑袋一偏,就这么迷糊糊地闭了眼。

    不料睡着前,耳朵得不到安生,睡着后,更是浑身都得不到安生!

    谢懿咳了一声,伸手撩开轿帘,从盖头里用余光往外面看。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雪,寒风裹着雪刮了半宿,将骊京铺得严严实实。白茫茫的积雪夹杂着喜庆大红从宫墙门压至旻天街,离他几步远的距离,一队人穿着艳色吉服,跟着半死不活的喜乐平稳向前。

    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身石榴红,头发梳得平贴整齐,挽出的发尾上簪了朵玉雕小红花簪。谢懿一眼就看出那花簪非便宜货色,至少不是一个老嬷嬷能付得起的货色,许是太皇太后赏的。

    拿了恩惠,那老嬷嬷看起来倒是比其他人高兴一些,瞧见动静便连忙半捂着脸靠过来,将轿帘拉好,隔着一层距离跟他说:“公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