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在顾伸的榻边略微欠身执礼,不等顾伸开口免礼便坐在了随行之人与他端来的椅子上。
“好了,你们将陛下带来的赏赐放下,便退下吧。”韩墨初屏退左右,与顾伸开门见山道:“端王殿下,陛下遣臣来问您一句,您的伤可好些了么?”
“韩太傅不是都看见了么?”顾伸伸手紧了紧自己肩头的软毯,虚弱的呛咳了两声:“当胸一刀虽然伤重,可是还死不了。”
“端王殿下无事就好,陛下很是忧心记挂您,所以遣臣来问您一句,您这个端敬亲王做得还舒心么?”
“舒心?”顾伸沉郁阴鸷的脸上勾起了一丝笑容:“自然舒心,本王能在有生之年得此亲王殊荣,自然无比舒心。”
“端王殿下觉得舒心便好。”韩墨初端着手中的手炉,微笑道:“您此番遇刺,陛下震怒无比,已经下令将刺杀您的刺客处以车裂极刑。”
“车裂?”顾伸捂着胸口又咳了两声,明知故问道:“多谢陛下为本王主持公道,不过本王不知,这凶犯车裂,主谋该当如何?”
“说起此事,臣正好要告诉您,陛下处置此人的罪名共有两条,一条是刺杀亲王。”韩墨初将手中的手炉放在一旁,拍了拍方才由随行的侍卫带上来的大箱子,顺势掀起了箱盖:“还有一条,是攀污皇亲。”
箱子内,摆放着刺客血肉模糊的断肢以及躯干。正上方摆着一颗滚满了泥泞的头颅,头颅双眼突出,长舌僵直,脖颈上的人皮皱成了卷,血迹干涸在了突出的裂骨上。
一看便知那脖子是被铁链生生搅断的。
顾伸的阴郁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捂着胸口,压抑着被血腥味激起的胃酸,本能的将脸转了过去。
“端王殿下,您不敢看啊?”韩墨初掏出一方软帕垫在手中,拎着人头被血粘成一团的长发走到了顾伸的床前:“您看一眼,这不过是尸体而已,没什么可怕的。”
“韩墨初!你究竟想做什么?!”顾伸挪着身子拼命躲避着那颗惊悚的人头:“把这脏东西拿开!拿开!”
“您这么害怕啊?”韩墨初将那颗人头,抛回了箱子里,连同染血的手帕也一同抛了回去:“臣忘了,您自小长在宫里,何曾见过这残肢断臂。臣倒是见惯了这些,比这惨烈的也见过不少。”
顾伸被韩墨初居高临下的气场压得呼吸困难,为了躲避,他只能艰难的挪动着身体,向床内挤靠:“顾修如此草草结案,便不怕宗亲文武们有所议论么?”
“议论那又如何?陛下乃是九五至尊,一点物议算得了什么?现下他是天下之主,您能有今日这份尊荣也是仰仗于他。陛下就是明摆着偏袒宁王殿下又能如何?您是觉得满朝的顾氏宗亲会拼着自己的王爵尊荣不要,会出头替您主持公道?”韩墨初伸手钳住了顾伸的下颌,强迫着那人看向自己:“这般拙劣的雕虫小技,端王殿下也未免太高看自己了。强弩之末,还想图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