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一夜对于两个人来讲都是一个不眠之夜,两个人都想了很多很多,多的心里都盛不下了,但是谁也无法倒出来,虽然他们各有一肚子的话想说给对方听,但却是欲哭无泪欲诉无声。周逸的心里既担心晨珂和她的妈妈,又有些矛盾自责,更不知道和晨珂的未来会怎么样,在晨珂的家里他感到无所适从。而晨珂一方面为妈妈生病伤痛不已,另一方面又感到对不起周逸,也不知道此刻该和周逸说些什么,两个人是各怀心事。周逸只想尽快逃掉,因为在这里他似乎就是多余的,尤其是这个时候,他明白自己是不受欢迎的。

    吃过晚饭,周逸总感觉晨珂的姐姐似乎有话要和自己说,好像因为晨珂在不方便开口,果然,在晨珂去厕所的时候,姐姐说道:“小周,我们可以聊聊吗?”周逸点点头道:“当然可以。”

    晨珂从厕所出来。姐姐说道:“晨珂,去前院儿李姨家看看给妈做的裤子好了没有,昨天李姨说今晚就可以取了。”晨珂看来姐姐一眼说道:“干嘛晚上取啊,明天白天不行吗?”姐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你不去算了,一会我去,什么也指望不上你。”晨珂拿起外衣,二话不说,走出门去。姐姐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周逸随姐姐来到她和晨珂的房间,姐姐指着晨珂的铺说道:“你坐吧!”然后她自己坐到了周逸的对面。

    “对不起,小周,你看你这次来汴梁,也不能尽心尽意地招待你,谁也没料到家里会出现这事,晨珂的信我看了,不过我爸妈还不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也没法和他们说这事,我母亲的病很怕受刺激,因为妹妹她是我母亲的心头肉,妈妈没瘫痪的时候就很念想晨珂,经常自己以泪洗面,晨珂是我母亲四十几岁才生的女儿,生下她以后我母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她时常担心自己会过早地离开,让妹妹变成没有妈妈疼爱的孩子,这次病了,她更是害怕,虽说晨珂已经是大人了,但在我母亲眼里,她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她心里怕极了,怕她的晨珂从此没有了妈妈。从晨珂开学离开的那一天起,我妈她就数着日历过日子,一天天的数啊,一直数到她放假回家,她到家的那一天,妈妈从早上就站在门口,不断望着她回家的方向,只有出现一个女孩儿,妈就会一阵激动,嘴里念着是晨珂回来了,发现不是自己的女儿,脸上就会有些失落,我母亲对晨珂……唉!只是晨珂这么大了,居然对母亲的关爱如此淡然,这多少叫我有些伤心失望,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这些你能理解到什么程度。”

    听完姐姐的话,周逸的心里满是酸楚,他的眼前浮现出晨珂妈妈站在那棵大树下苦苦等候女儿的情形,继而联想到自己的妈妈,她也和晨珂的妈妈一样啊,自己在外读书的时候,不也是朝思暮想地盼自己放假回家吗?周逸苦笑:“姐啊,你说的我都明白了,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放心吧,叫伯母好好地养病。”周逸的回答终于叫姐姐松了口气,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晨珂,我明天就回去了,你就好好照顾妈妈吧,千万别叫她老人家着急,你明白吗?”

    “嗯,我知道了,可是我们该怎么办呢?周逸,你说,我该怎么办?”晨珂的眼泪蓄满了泪水。

    周逸摇了摇头,神色黯然,轻轻地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周逸走了。

    带着满腹的惆怅,带着满腔的失落,带着爱情破灭的沮丧,带着对晨珂的留恋,带着许多许多的不舍,带着自己难以名状的苦痛,告别了晨珂一家人,带着他们的叮咛回到了他的家乡。

    转眼一个寒假就要过去了,妈妈的病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稍微有了些起色,只是语言还是有很深的障碍,依然不能自理,吃喝拉撒睡还是离不开人,晨珂日夜不离地守护着妈妈,因为她知道假期结束开学以后,她一时半会儿地看不见妈妈了,想去照顾她也没有机会,所以在这段世界里,她恨不能把所用的关爱与孝顺都毫无保留地送给妈妈,以尽做女儿的孝心还有责任。

    周逸走了以后,晨珂给他写了信,信寄出了,犹如把她的心也寄走了一样。人,可以忍受饥饿、贫困、劳役甚至监禁,但是,最难以忍受的却是情感的煎熬。情感越真挚越难以忍受,那是比死亡更深刻的一种痛苦。晨珂此刻所经历的恐怕就是这种痛苦,她明白,她的爱情要经历一场考验,她甚至隐约地感到,她和周逸要走到尽头了,他们会向风中的转蓬一样,各自滚向渺茫,然后慢慢地相忘于人生的荒漠。

    不知道什么原因,晨珂没有接到回信,这更加叫她惶恐与慌乱,她为周逸找到各种不复信的理由,来安慰着自己,周逸走了以后,晨珂的心从来没有过片刻的安逸,除去照顾妈妈,她什么也不想做,妈妈睡着的时候,她就会来到隔壁房间,坐在周逸睡过的铺上,低下头看他盖过的棉被,然后趴在上面,有时眼泪会不由自主地滴落。

    “妈,我已经买好了火车票,后天就回学校了,我没法在家照顾您了,可怎么办呢?”晨珂坐在妈妈的铺边,红着眼说道。

    妈妈还是无声地望着女儿,目光里满是慈爱与不舍,那目光叫晨珂的心好痛好痛,从没有过一刻她对母爱的体验如此之深,她深刻地体会到了妈妈对她的依恋与牵挂,是啊,她是妈妈的心,她走了,妈妈的心就会随着她走,妈妈的身体就空了,从小到大,妈妈就是这么过来的,可她没病倒的时候,晨珂体会不到,她只想逃避,她觉得这沉甸甸的母爱好重,叫她喘不过气,她想飞,而如今,她突然间就长大了,为自己过去的自私感到难过。她看着妈妈轻轻地说道:“妈,我不会离开您,我要守在您的身边,叫您天天可以看到我,还有几个月我就毕业了,那时您每天都会看到您的晨珂,好不好?”晨珂的话叫妈妈的脸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