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卯浑身一颤,仿佛被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寒风吹拂,他的心灵在这一刻变得异常脆弱。他从怀中掏出一枚褪色的红头绳,那是他阿姐留给他的唯一遗物,红头绳虽然旧,却承载着无尽的思念与回忆。他将头绳紧紧按在心口,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砸落。他哽咽着说道:“阿姐被拖走时……辫子散了。她说,等她回来,要给我重新扎辫子。”那声音充满了无尽的哀伤和思念,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坚强和勇敢都化作了泪水,流淌在这阴暗潮湿的屋内。
阿卯的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那晚的镇子如同人间地狱,火光冲天,喊杀声四起。黑袍人如同幽灵般穿梭在镇子中,他们手持利刃,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阿姐为了保护他,被黑袍人用铁链锁走,那一刻,阿卯的心都碎了。他躲在灶膛里,听着外面的厮杀声,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无助。阿姐被拖走时,那散落的辫子如同一道刺眼的闪电,深深烙印在他的心中。他紧紧握住红头绳,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阿姐的存在。
寒风穿堂而过,带着刺骨的寒意,鬼火在屋中忽明忽暗,仿佛是地狱中的幽灵在跳舞。宁长安沉默着将一颗珍贵的回春丹捏碎,化入水囊中,然后递给阿卯。他知道,对于现在的阿卯来说,身体的恢复和精神的安慰同样重要。那颗回春丹蕴含着浓厚的灵力,可以迅速恢复阿卯的体力,让他有足够的精力去面对即将到来的危险。
方正长叹一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对阿卯的同情和怜悯。他轻轻挥动千丝拂尘,银芒流转间,在阿卯周身结成一道淡金色的光罩。那光罩如同一个温暖的怀抱,将阿卯紧紧包裹在其中,为他驱散着周围的阴冷和恐惧。方正轻声说道:“孩子,别怕,我们会帮你找回阿姐的。”
夜色渐浓,月光透过破碎的窗棂洒落在屋内,映照着三人坚定的身影。宁长安低头擦拭着剑锋,冥纹在黑暗中泛起青光,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在等待着苏醒。他知道,这一战在所难免,他和方正将作为阿卯的守护者,与他并肩作战,直到将他的阿姐安全带回。
三人离开破败的屋子,踏上了前往密道的路途。密道位于镇子后山的一处隐蔽之地,阿卯曾和阿姐采药时偶然发现。此刻,他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路前行,脚下的泥土湿滑,四周的树木在夜风中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们。
阿卯举着宁长安递来的磷火灯,那青白的光晕在湿滑的石壁上投下扭曲的暗影,如同一只只诡异的鬼手在伸张。三人踏过满地碎骨,每一步都激起黏腻的水声——那并非积水,而是自石缝渗出的暗红液体,在磷火下泛着油亮的光泽,如同巨兽淌落的涎水,让人心生寒意。
“前方三丈右转。”阿卯的声音细若蚊蚋,他的指尖死死抠住灯柄,紧张得浑身都在颤抖。宁长安的掌心始终虚按在他后心,一缕温和的阴气护住男孩心脉,却掩不住他单薄肩膀的颤抖。方正走在最前,他的目光如炬,千丝拂尘垂落银芒,将沿途的蛛网般的血丝无声绞碎,为三人开辟出一条前行的道路。
转角处豁然开阔,月光自头顶岩缝漏下,映出半人高的青铜兽首。那兽首面目狰狞,口中衔着锈迹斑斑的铁环,正是阿卯所说的密道出口。方正指尖掐诀,铜钱卦自袖中飞出,却在触及兽首的刹那迸出刺目血光。那血光如同一张血盆大口,欲要将三人吞噬其中。
“且慢——”宁长安话音未落,头顶陡然炸开一声鸦啼。那声音尖锐刺耳,如同夜空中最不祥的预兆。枯枝断裂的脆响中,一道黑影自斜刺里窜出,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划破夜空。
那哨兵身披褴褛黑袍,脸上扣着半张白骨面具,露出的右眼瞳孔竟是竖立的血线。他喉间发出蛇类般的嘶鸣,腰间骨铃尚未摇响,便已如同一道黑色的旋风般扑向三人。方正旋身闪避,拂尘银丝暴涨如瀑,在月色下划出一道凄艳的弧光。那银丝如同灵蛇般在空中游动,瞬间便缠上了哨兵的脖颈。
哨兵抬臂欲挡,却已然来不及了。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他的头颅已滚落在地。黑袍躯体仍保持着前冲的姿势,断颈处黑血喷溅而出,如同喷泉般喷洒在空中。然而,那黑血在触及三人衣角的瞬间,却被无形气墙蒸成了腥雾,化作一片朦胧的雾气缭绕在四周。
阿卯捂住嘴后退半步,磷火灯险些脱手。他惊恐地看着哨兵滚落的面具,那白骨内侧竟爬满蛆虫般的血色符文,此刻正随宿主死亡急速枯萎。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在白骨上蠕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某种古老的诅咒。
“血傀咒。”方正拂尘一扫,那尸身连同符文皆化作了齑粉,随风飘散。他眼底金芒未散,望向月光尽处隐约浮现的巍峨轮廓,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他沉声道:“哨兵既现,黑风岭的结界必在百丈内。我们得小心行事。”
磷火灯的光芒突然一晃,宁长安剑鞘上的冥纹青光暴涨。他反手按剑,目光凝在兽首铁环凝结的血痂上,心中暗自警惕。这密道显然早被做了手脚,尸血封门,意味着他们即将面对的将是前所未有的危险。
阿卯突然扯了扯宁长安的袖角,他的声音颤抖着:“宁……宁仙人,阿姐……就是在槐树下被拖走的……”他摊开掌心,那截红头绳不知何时已被汗水浸透,显得格外刺眼。他望向兽首后方盘根错节的古槐,那古槐的枝干扭曲如同鬼爪,干枯的树皮上布满了裂痕,仿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和无尽的哀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