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危点出了姜雪宁卷子中的《留侯论》和《战国策》，淡淡一笑：“谢某不解，这些可不是寻常闺阁姑娘会读的书，而这些年，也并未听说过你潜心向学，那为何现在你如此累藏。”
“我与念姝交好，她读过便带……”
“便是念姑娘与你交好，也是玩乐居多，以她的性子万不可能带着你读这些书，更何况谢某还未教她读过《留侯论》。”
姜雪宁抿紧了唇，紧张到气息紊乱：“……”
“要不是谢某不相信怪力乱神之事，只怕要以为姜姑娘是重活一世之人。”念姝本来就瞪大的猫瞳瞪得更大更圆，她下意识地咬住了指节才压住了口中惊呼。
谢危不相信怪力乱神，她相信啊，什么妖啊鬼啊神啊仙啊的，她平日里最爱看了，从小看到大，更何况她从小就觉得她娘离开她，是上天当神仙去了的，对她父亲将来要坠地狱的念头也笃定不已，自然内心也是有些希望有这些东西在的。
念姝攥紧了手中的卷子，一道屏风像是划出了一道天堑，独独地将她与世界分了开去。
姜雪宁是重活一世之人，那他们呢，他们会有重来的机会吗？除了姜雪宁，还有谁跟她一样，也是重活一世之人。
如果她也能重来……
念姝呼吸凝滞，收紧了手又放开，将险些跌落的卷子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如果可以重来，也应该轮不到她，世间多有怨怼不平，不甘绝望之人想着重来，而薄命的好人更是多。
而且，她要重来也早重来了。
不对，换句话说，她确实也算是重来了，只是一直不知道自己重来了而已。
念姝本性的冷漠，“先利己，后利人”的教导，终是让她飞快地转起了脑子，以至于收在衣袖下的手指都开始神经质地痉挛。
她曾听说过蝴蝶振翅，便能引起飓风，那也许他们故事的开始便是酒肆里那只墨绿色的蝴蝶。
不知不觉间，她咬指咬得越发的深，眼中隐隐浮上了疯意，对着即将或是已经被扰乱的命运而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