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敬远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此番说话逻辑清明,不像从前那样颠三倒四,又见她瘦削了不少,心里欣慰又心疼起来。
他挥手将家丁遣散下去,合上了茶碗的盖子:“有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是——”薛漱玉凑近过去,低低开口,“那医者说,孩儿的脸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中毒所致,这毒素盘亘在体内数年,若不是他为我驱毒,恐怕——恐怕命不久矣!”
“砰!”薛敬远将茶盏掀在地上,大掌用力地在桌上拍了一记,声音震得薛漱玉往后连退了两步。
他勃然大怒:“原以为你这番磨砺有了些长进,谁知还是满口胡言!你好端端在这侯府里,有谁敢谋害你?我看,你是被江湖术士骗了,或者像以前一样挥霍空了钱财,到我这里扯谎!”
见薛敬远不信,薛漱玉叹了口气,从怀里取出包牛皮纸:“那医者开的药全在这里了,爹要是不信,寻个大夫问问这药是治什么的,不就知道了!”
薛敬远将信将疑地接过那些药材,眉头渐渐拧起:“这件事我会细细查探,要是被我发现你敢诓我,立刻将你送到庄子上去!”
两人对话之间,忽然外头一阵脂粉香气,打着帘子进来了两个女子,为首的妇人身材微丰,保养得宜,圆髻上簪了两股金镶玉牡丹钗。她看见薛漱玉,先是一愣,而后眼圈发红:
“哎哟我的玉儿,怎的几月不见憔悴成了这样?快让为娘瞧瞧!”她揽着薛漱玉左看右看,挤下了两滴眼泪,“我就说侯爷太狠了,玉儿小小年纪,便是与那小王爷打了一架险些闹出人命官司,侯爷打骂他一顿也罢了,何必要送到庄子上去?”
呃,薛漱玉滑下两滴冷汗。最毒妇人心,你这可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薛敬远的脸果然臭了下去,刘氏身后立着一秀丽的少女,一身杏黄蝴蝶花绸衫,系藕色折枝散裙,正是刘氏的女儿薛如音。
她瞧着薛漱玉脸上的疹子淡化许多,露出一张清风朗月的俊脸,先是一怔,随后忍不住开口:“哥哥这一趟出门,怎么弄成这样?爹爹虽将你打发去庄子上,可不是给了许多银钱的么?我知道哥哥向来出手阔绰,可现在怎么连玉佩长袍都当了?难不成,是故意要在爹面前使一出苦肉计……”
薛漱玉看着这一对母女呵呵一笑:“苦肉计不敢当,不过倒是要问母亲一件事。”
刘氏见她眼里光芒轻绽,像是阳光之下的琉璃一样,倒是颇有几分肖似故去的郭氏,冷不防生出几分忌恨。
“什么?”她捏紧了手里的帕子。
“赶车的刘顺是母亲陪房里的人,难道没有回府复命?他将我和云珠丢在崖下,带着我那些银钱扭头就跑,是个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