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海蛇诶。中了海蛇的毒,一般起两个包,身上一个,山上一个。
有句话咋说来着?
上天不会辜负任何一个上进的狗腿子。
程老爷跟着县令进了城,开起了药房,后又娶了县令师爷的长女,县令高升知府,程老爷也带着程家进了松江府,一直是小富即安,八年前才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又一次砸中——家里的药材生意竟然做进京师去了!
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愁婚事的大少爷,竟然娶到了应天府通判之女!虽是庶女,也是堂堂正正六品官的闺女!
家里头老少爷们事务繁忙,素日是见不到面的,今晚齐聚一堂,就为听听家里要请的女先生吃了些啥...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程老爷端起粉白釉瓷茶盅,吃了一口茶,碎茶叶子贴着牙花,他“啐”一口吐到正妻段氏的手里:“吃蟹那个,怎么样?”
段氏一猜就知道当家的必要问吃蟹的贺山月——吃饭最能体悟人的性情教养,吃了葱爆羊肉那位是最要不得的,吃了葱,身上的呛味好几天都消退不掉,吃了羊肉,身上也膻气,若是明天立刻叫来上职,身上带着味道就是大大不体面的;不吃肉那位,又太过于谨慎小心,唯唯诺诺的小家子气,谁能喜欢?且这时节,会吃蟹的人必定仪态是从容好看的,否则肯定不会为了几钱肉去讨麻烦。
段氏忙将手里的茶叶星子拍掉,将贺山月的花笺纸呈到程老爷眼前:“姓贺,今天面见了一次,素来惯用的牙行摸的人,苏州府出身,和家里断了亲,先前在骨董庄子帮人描画,见过些市面,于丹青上也不错。更要紧的是颜色很好,言行举止都没挑,除却年纪大一些,没什么要紧的错处。”
程老爷问:“多大年纪?”
“今年十九。”段氏道。
程家长房长子程行龃看了眼父亲:“也不算太大,只要没嫁过人,女人年岁长些,味道更好。”
程老爷剜了眼儿子,说的是松江话:“仔细你家主婆拧你欸,你老泰山明年有寸头进,凡事伐要过火了。”
又问段氏:“性情哩?聪明唔?”
段氏道:“是个聪明的,但也老实。”
程老爷沉吟半晌:“这缺口,宁愿要个戆度的,也不想要个聪明的。”顿了顿又问起不吃肉的那位:“那个呢?”